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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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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8-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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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院志愿者邢铭友 2008年5月28日于武汉

  我确信所有中国人都不可能忘记这个时刻。

  2008年5月12日下午2时28分,伴随着几乎整个中国的晃动,中国乃至世界人民把目光投向了四川省,这个拥有秀美山川和各色美食的“天府之国”。不过,这次我们看到的不再是美景珍馐,而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一个让中国和世界永远记住的、一个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一个我们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自然灾难,地震。中国震动了,世界震动了,地球上所有心怀善念的人们都震动了。人们开始焦急的询问,我能够为受难的同胞做点什么?身为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感染科的主治医生,我完全有能力担负起抗震救灾、火线救人的重任。我知道我从事的专业是不可能允许我去废墟下搜寻幸存者,也不可能给受伤的人开刀做手术,但是,我是一个内科医生啊,我可以给他们看病、分诊、开药、擦洗伤口,我也可以帮忙进行疫情防控、指导抗生素的使用,我是一个灾区需要的普通医生啊。我为什么还在这里等待?我还在等待什么?我问过感染科的主任宁琴教授,我也问过副主任齐俊英教授,我可以去前线吗?我什么时候去前线?领导们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们也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前线。终于,机会来了,湖北团省委接到团中央的命令,负责组织首批抗震救灾医疗队奔赴前线,我也如愿以偿成为湖北省青年志愿者抗震救灾医疗队中的一员。经过简单的准备,在接到命令10个小时内,我们就义无返顾地踏上了奔赴四川的行程。
2月16日的下午四点,经过10余个小时的奔波,我们终于从武汉来到了灾情严重的四川绵竹市,沿途所见触目惊心,经过德阳市区时看到了众多倒塌的民房,越靠近绵竹市灾情就越严重,路边及马路中央的隔离带上搭满了帐篷,走进绵竹市救助中心,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民政部的救灾帐篷搭满了体育中心,足足有几百顶,凭肉眼很难估计出灾民的数量。经过一番周折,我们终于把根据地扎在了湖北省援川救护车队的营地上,凭借一件120的衣服解决了晚饭问题。

  晚饭后我们正在搭帐篷,这时,只听一声疾呼:现在急需十名医生随车队去乡镇转运病人!我二话没说,立即换好工作服踏上了120急救车。当车开出绵竹市救助中心驶向汉旺镇时,街道两边成片成片的倒塌房屋与电视上看到的绝无二致。我们转了一个伤员回绵竹治疗,这是我来四川后第一次执行任务。                      

  2月17日早晨,我随同120急救中心的车辆去了绵竹市拱星镇,街道、马路两边是成片倒塌的房屋。当我们来到拱星镇政府,看到的是倒塌的镇政府办公楼,我和王静给拱新镇卫生院的医生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和防疫培训,然后各位医生就携带药品下到每个村庄去指导救灾和防疫,我们则准备立即赴重灾区汉旺镇抢险救灾。在拱星镇镇政府,我们给一位发热、皮疹的3岁小孩进行了诊疗,还给一位腿部受伤的男性伤员进行了包扎。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本来希望夜里的睡梦会非常香甜,然而我们错了,刚刚入睡的时候我们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怖。夜晚12点刚过,突然狂风大作,接着就是大雨,我们忙着固定帐篷,以免被大风吹倒,雨水从帐篷底下流了进来,所幸的是雨渐渐减小,我们没有被浸泡。然而,风依然很大,1点刚过,几阵晃动又惊醒了我们,又有余震,后来说是有6.2级,就像睡在摇床上一般,几阵余震过后,我们终于在大风和小雨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2月18日上午,我们在绵竹市人民医院设在救灾点的医疗救助站内工作,诺大的网球场内,二百多张病床连成一片,我和王静护士、乌剑利医生分在外科二病区,大部分伤员是骨外伤和软组织挫伤,很多患者伤口已经感染,我们依次查房,给病人诊治。这里药品缺乏,我们只能给伤员开简单的抗生素和进行简单的消毒,王静则忙着为病人输液打针。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但看到伤员可以得到及时救治,我们还是很欣慰的。一个8岁的小男孩,发热、腹泻1天,有脓血便,怀疑菌痢感染,只能使用唯一的头孢三代抗生素头孢曲松,并口服黄连素,家长拉着我们的手,千恩万谢,不停地感谢共产党,感谢医务人员。

  下午,经历更加难忘,我们随同120车队去直升机转运现场转运病人。伤员来自清平乡,两座大山在地震时发生滑坡,山谷中的清平乡被掩埋,困在山上的村民有几百人,已经5天没有食物和饮用水,今天就是解救这些灾民。首先村民用绳索拴住身体滑至山下,然后穿救生衣漂流至下游,再步行3-4小时抵达直升机停机坪,直升机再运载他们至玉泉镇停机坪。我们则在玉泉镇停机坪等待直升机,场面很是震撼,巨大的气流把人几乎吹倒,每次直升机到达,刚刚停稳,武警官兵和医务人员则抬着担架冲向直升机抢救伤员,我们抢运到一位77岁老婆婆,她姓胡,有三个儿子在绵竹工作,乡里的房子全部倒塌,她已经在震后与儿子失去联系5天,水米未进,儿子不知她的生死,我们把她送至绵竹市灾民救治中心,也就是我们驻扎的地方,幸运的是,下车即遇到她的老乡,老人背部受伤较轻,可以自理生活,怀着感激的心情,她跟随老乡去了帐篷。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那种充实感和骄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能为灾民做点事真的很幸福。

  2月19日是我们最难忘的一天,上午我们仍然在玉泉镇停机坪转运伤员,直至下午2点。

  下午2点,医疗队与空降兵部队、当地灾民共同举行了四川大地震遇难同胞哀悼会,“深切哀悼在5·12特大地震中遇难的同胞们”,一个巨大的黑底白字横幅悬挂在玉泉镇临时停机坪的哀悼现场,国旗降半旗,现场约500人组成三个方阵,参加志哀。四名空降兵手扶一个巨大的花圈面对方阵。空降救援部队政委讲话,表达了所有救援人员的哀悼心情和抗震救灾的决心;14时28分,全体参加哀悼仪式人员脱帽低头默哀,救护车及其他救援车辆鸣笛3分钟。最后大家将仪式前自己到山地采集的、用纱布条捆绑的野花摆放在各人面前,向花圈三鞠躬。

  汽笛鸣咽,国旗半降,全国人民沉浸在为地震逝者的哀痛中,为了我们数万同胞的遇难而悲戚,为了无数的受伤同胞而心痛,为了全国人民的万众一心抗震救灾的气势和决心而感动。为逝者哀悼、为伤者奉献,全国人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一定会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5月20日,早晨6点,天空阴云密布,身着衬衣和短裤的我,只是上了厕所,就被急促的命令赶上了救护车,今天我们要远赴广汉机场,接北川和清平乡的伤员和受灾群众。

  应该说,今天是我们医疗队最繁忙的一天,一天的时间内,我们共接到400余名伤员和受灾群众,其中伤员大约30名, 部分伤员受伤较重。4位绵竹市的警察5月12日上午赴清平乡检查当地炸药库的安全情况,2点28分地震发生,2位警察当场遇难,另外2名警察经历了8天的周折,从大山中翻山越岭,历尽艰辛徒步走到了救援点,他们每天进食一点方便面,走破了5双鞋子(鞋子都是沿途捡拾遇难者的)就那样坚持走到了救援点,从直升机下来时,面容憔悴,疲惫不堪,面对我们第一句话是“我们死了三次,现在终于重获生命”

  一位生于1911年的老大爷,97岁高龄的老人遭遇了这次劫难,大难不死,受伤比预想的轻微,看到了他胸前“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勋章,才知道,他是一位老红军,被成功救出后,连声感谢是人民的军队救了他。最可怜是那些孩子,幼小的年纪遭此大劫,不知道这场震灾对他们幼小的心灵的伤害何时才会消失。1个只有6个月大的婴儿,在妈妈的怀中不停的哭闹,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我们把她抱在怀中,只想说,孩子,噩梦结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辗转于汉旺镇、拱星镇、玉泉机场、广汉机场、九龙镇、遵道镇以及战地医院、安置中心等地,每天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包括看病、分诊、转运病人和下乡巡诊等。最后两天,我参加了由武汉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李十月教授组织的心理问题调查和心理救援工作,看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按照团省委的安排,我们将在5月27日晚上离开四川回武汉,真的要走了,却有太多的不舍,因为我曾经治疗的那个伤员、因为叫我叔叔的那个孩子、因为我已经睡习惯的那个帐篷。

  在四川灾区的12天时间,显得匆匆忙忙,总结一下,竟然说不出自己到底做了几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我一直这样想,在灾难面前,我曾经与灾区人民站在了一起,这是我一辈子的骄傲。

一辈子的骄傲